【劇】《叫她系主任》(The Chair)——這把椅子真難坐

Trifles
Nov 28, 2021

*涉及劇情討論,介意請斟酌後點開

English major來看會身中無數箭……主角當上英文系主任,但系上經費被砍、沒學生、沒辦公室,女主角還被女兒問說你又沒有幫助過什麼人,「why are you a doctor?」根本像直接把「文學有什麼用」的質疑一巴掌甩在臉上。

source: Drama Queen

飾演女主角智允的是可愛的吳珊卓。她在故事裡是一位剛上任的英文系主任,不但是系上第一個坐到這個位子的女性,更驕傲的是她還是亞洲人。殊不知這個位子超難坐,一上任就要面對系上的裁員壓力、要幫優秀的後輩保住終身職職缺、要處理因為喪妻導致行為脫序而惹出一堆爭議的好友Dobson,還要一邊應付家裡不把她當媽的領養女兒。

應該有很多人覺得女主角很傻。劇中發生了諸多危機,變看會邊吐槽這些事明明有更快更乾脆的處理方式,如果她狠下心來,很多麻煩根本不會發生。但我覺得這種「不狠」的行事作風反而是在呼應故事裡「文學有什麼用」這記很痛的巴掌……

智允並不是沒有解決事情的能力,從她後半段周旋終身職人選的方式就可以知道她是有談判技巧的。她的問題在於她太想要「周全」。她寧可採取麻煩的行動來創造折衷的效果,也不願意採納簡單快速,但只對自己有利的做法。想要「周全」一方面可能呼應她是亞裔女性的身份, 另一方面可能像優秀的黑人後輩所說,某部分的她仍覺得這個位置是那些老白男「給」的,她沒有抬頭挺胸的認可自己實至名歸。但個人覺得,還有一個很關鍵的原因:因為她是學文學的人。

有人說文學的用處在於教會我們溫柔……個人認為這句話有待商確。但教會讀者如何從他者的角度看事情,可能真的是文學為數不多的功能之一。也因此,智允的錯在於很多時候太仁慈了。面對系上的老不休,最簡單的做法是裁掉就好。 但她偏不裁,還要想辦法幫他們找學生、喬辦公室。面對頹喪的朋友、拿不到職務的優秀後進、不聽話的女兒,她其實都可以用強硬的態度應對。但她沒有那麼做,我覺得並不是因為她笨,或軟弱到不知道這樣做比較容易,而是她想當個好人。她知道大眾不站在你這邊時是什麼感覺,而她不願意這樣對別人。

然而當個好人常常意味著無法明哲保身,或是無法快速有效的解決問題。而這部影集讓我驚喜的地方也在於最後智允真的沒有明哲保身。她的選擇是最不明哲保身的那種!

她在決定Dobson是否適任的公聽會上直接承認她對Dobson就是有私心,她沒辦法公正的評斷這個案子。而且這個私心不再源於前面幫兩人鋪陳的感情線,卻來自聽證會上Dobson說的一段話。這段話其實跟Dobson的案子沒什麼關聯、沒有說服評審委員,甚至沒有讓觀眾覺得他特別值得同情或是值得原諒。這段超級突兀的話,只說出了對Dobson而言文學是什麼。這席話對房間裡的其他人都沒有意義,只有女主角聽懂了。

女主角就因為聽懂了這麼沒用的一段話,決定改變她的立場。她這麼做不但保不了Dobson的教職,還把她的公信力一起陪下去,更別說Dobson還是自作自受,被開除剛好,所以女主角也不是在defense一個多值得捍衛的理念。甚至,我並不覺得那段話足夠動人。但對智允來說夠了,她懂。

在她聽懂的瞬間,這種「理解」就成為一種不能辜負的東西。一但「理解」,她就不能視而不見。

沒有用 。超級沒用。但如果硬要我說我們留著文學幹嘛,我覺得我給不出更好的答案。文學大概就是種讓人感到「不得不」的產物。沒用、沒錢,甚至「不正確」。但因為某一瞬間突然的「理解」,就讓人產生了某些無法背棄的東西。這跟說話的人是什麼身份、來自什麼年代、有沒有用、正不正確都無關。重要的只有那些字,讓你在某個瞬間感受與理解了一些事情。

而在那種「理解」的面前,你沒辦法說謊。

這種「理解」可以造成什麼效果其實很難說。也許有些時候真的改變了什麼,但大多數的時候大概一點效果也沒有。而影集也恪守「無用」的論調,沒有給出好萊塢式的皆大歡喜。並沒有因為女主角做了「對的事」而發生奇蹟,讓每件事都圓滿落幕。那張椅子智允最後還是坐不住、Dobson的教職沒有保住、沒有錢、沒有有情人終成眷屬。但也不能說結局不好,結局是折衷的好。女主角的正義沒有伸張,但有別人的正義被伸張;Dobson失去教職,但他沒有放棄自己熱愛的志業,而Dobson跟智允的關係也保住了。

編劇大概還是相信(或至少想要相信)文學的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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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然而相信的同時順手鞭了一頓學術界XDDD
    老人不退、尸位素餐、官僚政治、學術vs. 招生率等問題都拿出來玩弄一番,學術界(or everywhere)的族裔跟性別問題更是拉出來好好鞭打。
    事實上,系上除了一名年老的女教授(而且最後有洗白),給智允找麻煩的都是異性戀白人男子XD
  • 不愧是以文學為主軸的劇,藏了好多彩蛋,看得很開心 !
    像是不斷找智允麻煩的女教授(Joan)想要作怪時拉了一位IT部門的大叔幫忙。他們的對話框裡,大叔的名字就標記成Horotia,很明顯在致敬哈姆雷特拉了好友 plotting against his uncle
    還有一段Joan對著學生大吼「Chaucer is a badass!」讓人看到熱血沸騰!(?
  • Dobson的床上擺了一條Ravenclaw的毯子。很可愛又莫名寫實,美術應該加薪!

(2021年8月初發表於個人其他SNS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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